神思游离整整三天,这天猛然回过神
——大半夜的不睡觉,被窝里爬起来,晃醒熟睡的班哥,牵着他的手搭肚子上,亮晶晶的眼睛像吃了糖:“有娃娃了呢。”
班哥哭笑不得。他已经狂喜了三天,天下大赦喜宴都摆完,她这会儿子才刚进入状态眼睛困得睁不开,强撑着与周公割席,把爱妻搂怀里,低声哄:“大宝贝揣着小宝贝,该睡觉啦。”
宝鸾一点都不想睡,精神勃发,只想拉着班哥说话。
让他将那日御医诊脉时说的话,一字不漏的复述,听了还要听,听够几十遍,双手支下巴,开始猜想肚中娃娃的可爱模样。
眼睛是大是小?眉毛像谁?头发细不细软?诸如此类,絮絮叨叨地说着,眼含笑意,整个人仿佛沐浴一层柔软光泽。
班哥彻底没了困意,索性正经坐起来和她聊话。两人面对面,起先是她说的来劲,后来他更兴奋,手舞足蹈,兴致来时,想一出是一出,奔下床做画。
依着他和她的模样,画上捏出一个粉雕玉琢的胖娃娃。
画了一张又一张,胖娃娃模样各异,大体差不了多少,怎么看怎么可爱,每一张都好看,一见就能让人心生欢喜。
拿给她看,让她挑。心想母亲和孩子同心,她挑中的就当是孩子挑中的,说不定生出来真长那模样。
说了许久的话,没有动静。探身一看这才发现,不知何时她已入梦,睡颜娇憨喜人。
他脸上是墨,手上也是墨,画散落一地,他神情呆滞一瞬,随即无声大笑起来。
亲吻她面颊,呢喃:“小善,你为人母我为人父,我们定能做对好父母。”
孩子三个月的时候胎已坐稳。
宝鸾变得格外爱吃嗜睡。有时候一睡便是一天,醒了能吃下半头羊。
夜晚睡觉,躺在床上总是不安分。动来动去,一双小手不自觉往班哥身上探。
要亲亲要抱抱,要做欢愉的事儿。
班哥痛苦并快乐着。快乐的是她热情主动,痛苦的是他能看不能吃。
心里煎熬,嘴上还得柔情蜜意地哄着,生怕她一撇嘴,又偷偷躲起来掉泪。
自从有孕后,她的眼泪说来就来。前一刻还欢快娇笑,下一刻便成汪洋大海。
情绪起伏,阴晴不定,时常让人措手不及。
班哥小心翼翼,真正将人当瓷娃娃一样。担心一不留神就磕着碰着,周全再周全,已做到极致。
即便如此,她依旧闷闷不乐。
孕期反应大,开始呕吐。吃什么吐什么,不吃又饿的难受,吐了更难受。不过三四天功夫,人就消瘦了一圈。
办法都使尽,仍是无法缓解。班哥急得团团转,恨不得吃苦受罪的是自己。
宝鸾脾气越来越大,笑容越来越少。这天晨起呕吐,吐得昏天暗地。突然往地上一坐,崩溃大哭。
班哥整个人好似被油锅煎,听见她哭声,心都要揉碎,跪下去扶她,反被她推倒。
“你走开!我不要看到你!”
“小善……”
“不准你叫我!”她哭得喘不上气,边哭边干呕,恨恨瞪他,“讨厌你,我讨厌你!”
班哥被她的目光剜去心肉,束手无策深深自厌,想靠近她不被允许,想安慰她适得其反。
从未这般茫然慌张,仿佛废物,一无是处。
奏疏批复频频出错,议事之时总是出神,为这个孩子,心神交悴。
问过一万遍,有孕便会如此?御医信誓旦旦,连宰相们都来安慰,妇人怀孕,多是如此。
还是质疑,惴惴不安。
宝鸾不肯见他,前几天还缠着要搂要哄才肯闭眼睡的娇人儿,如今翻脸不认人,看一眼都不行,更别提共枕。
只能夜里悄悄去探。
白日里过问数遍,皇后在做什么,皇后吃了什么,皇后睡了多久。隔半个时辰一问,仍不放心,安胎药也亲自煎熬。
长驱直入寝宫,轻手轻脚,堂堂天子,做贼一般。休室内寻到她人影,万幸不是泪美人。
满地狼藉,易碎风物早已收起,唯有锦幔帷帘供她折腾。一地轻纱,她赤脚搭在厚厚地衣上,倚在窗边看月亮。
没有眼泪,却比有泪更令人心疼。
蓦地她神情更为哀伤,不知想到什么,指尖抚上细白脖颈,眼睛呆呆望着一个方向,轻轻摩挲。
班哥顺着看过去,那里什么都没有,只除了一束随风轻晃的长长珠帘。
他心头大骇,身体寒得颤起来,大气不敢出,悄悄离开,立马吩咐人拆掉所有珠帘帷幔,凡是脖子能套进去的,全都拿走。
手抖得停不下,神情恍惚,好几次快要发作,紧咬牙关死忍着,用刀刺自己,提醒要清醒。
“我不能疯……不能疯……我得照顾小善……我得照顾孩子……”
宝鸾今晚好多了。看看月亮赏赏夜色,月色宜人,人也神清气爽。
心情一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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